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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番外侠客 人间风月下之下之上（第2页）

被连环攻击的杨庄主浑身僵硬，他回过头，视线和众人一一对上，与他对视的人神情各异，说不清他看见了什么，这个老人忽然浑身一松，放开了女儿的右手。

那只已经隐隐有了青紫尸斑的手垂落下来，紧握成拳头的右手里露出了几根淡蓝色的穗子。

那穗子，和杨庄主腰间所佩玉珏的装饰一模一样。

倒吸冷气的声音席卷了院子内外，人们眼里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虎毒尚且不食子，杨庄主为何要残忍杀害唯一的女儿？”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便是有再大的过错，也不该杀掉自己的骨血……”

“谁能想到杨庄主竟是这般心狠手辣之辈。”

“我这样疼爱星儿，”斑白头发的铸剑师喃喃道，“我这样疼爱她，她一出生就没了娘，我亲手将她带大，她病了我没日没夜地抱着哄，一口一口喂她喝药，她启蒙，我一个字一个字教她认，她出门玩，我牵着手带她走，就怕下人照管不到，把我的星儿弄丢了……我这样疼爱她啊，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吗？我不是吗？”

他豁然站起来，摊开双手，在室内犹如困兽般转了两圈，渴望的视线从众人脸上扫过：“我一点一点把她养的这么大，把她教的这么好，别人都说女儿迟早要嫁出去的，多少武林绝学传男不传女，我不是啊！我怕她日后被夫婿拿捏，有本事才好立身，我把我毕生所学都教给她，我呕心沥血，我这二十年都是在为了星儿活，这偌大家业全都是她的——我不是个好爹吗？！”

方才的窃窃私语都化作了沉默，谁都无法昧着良心说杨庄主不是个好父亲，他简直是为了杨星儿的未来竭尽了全部。

但他话语里透露出来的那种控制欲却令人毛骨悚然。

“可是她忽然就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有自己喜欢的人了。”老人的声音迟缓下去终于有了薄暮的气象，沙哑迟钝地响在房间里，“星儿要嫁人了，好啊，他们夫妻俩安安生生住下，这么大的采月山庄都是他们的，还不够吗？可是那个孽畜，说什么要带星儿四处游历，去塞北看雪，去岭南看山，一路行侠仗义，治病救人……”

他眼里蹭地冒出了森森鬼火似的恨意：“他一个游方郎中，哪里知道江湖险恶，把我的星儿骗出去，一路吃苦受累，万一有个好歹，他从哪里赔我一个女儿？”

“可恨星儿也被他花言巧语糊弄，铁了心要离开采月山庄——”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一人惊呼，杨庄主的逻辑实在不是正常人能弄明白的，

只是为了保护女儿不让她出门，就狠心杀了她们夫妇？！

在场所有人的脊背上都冒起了一股凉气。

“我没有杀星儿！我只想让她听话！她却偷偷来这里私会那个游方郎中，要趁人多眼杂的时候私奔，我不过是随手给了他一下，谁知道他这般不中用。”老人的神情冷酷漠然，可能除了女儿，其他人在他眼里都不过是蝼蚁。

“可是星儿……我的星儿这样意气，直接饮下了毒酒，把她爹给抛下了……”

一杯毒酒，放在夫妻二人面前，不过是一个简单狠毒的挑衅，要自由，还是要命。他怎么舍得毒死自己的女儿，他是那样的宠爱她，恨不能把人间一切好东西都送给女儿让她快活。

可是杨星儿有着不逊于父亲的果决心肠，一杯毒酒入喉，随着亡夫送了性命。

怪不得谢琢在隔壁没有听见什么争斗，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什么争斗，隐晦的撕扯和较量早就在杨家父女间延续了好几年，渴求自由的女儿和铸造安全囚笼的父亲不过是在这里做最后而无声的告别。

作为山庄的主人，他想要清理掉现场太过容易，也难怪这里的线索这么少，看来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做成“情郎杀妻”的现场，哪里知道琴后的血迹没有擦干净，被因为目盲而嗅觉特别灵敏的谢琢给闻出来了。

不过他也没有刻意负隅顽抗，大约杨星儿的死已经带走了他全部的精气神，不论外人怎么看他，与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这亲生父亲毒杀女儿的事情也是闻所未闻，想必明日就会传遍整个江湖，采月山庄的前景眼见是无望了，加上杨星儿已死，招婿的由头都没有了，一部分人连夜就下了山，至于剩下的那些人……

也就是要趁着采月山庄闹出丑闻，想趁火打劫罢了。

不过谢琢可不觉得那个心狠手辣的杨庄主有这么好欺负，只怕最后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不知州府县衙有没有这个胆子秉公执法，还杨星儿夫妇一个公道。

谢琢本来也想趁夜下山，崔问霄死活不愿意，连说下山路难行，在采月山庄又赖了一个晚上，杨庄主倒是也没赶人，照旧吩咐好好待客，只不过就谢琢看来，下人们脸上已经散了那种骄傲的神采，变得颇为小心。

次日清晨，崔问霄牵着谢琢下山，这次他们没有往城里去，而是转向了北方。

“这季节，秦淮的鱼最是肥美，我来的时候还没赶上，正好带你去尝尝鲜，我们一路往北走，还能避过暑热，八九月正巧能到岭北，那里能看见雪，我带你去望山关赏景，我师父带我下山的时候我顶喜欢去望山关，那山，高的连太阳都能挡住，你一定喜欢……”

大约是旅途多了个人作伴，崔问霄格外活泼多话起来，恨不能把自己肚子里的新奇见闻全部倒给谢琢听。

“沿路还有许多美人，我也要介绍给你认识，有好几个姑娘都很有意思，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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